文學作品的氣息，和人的呼吸一樣，稍不暢通，就會感到不適。對聯的氣息，主要是上下句對應的聯係(當然還有各分句的聯係)。除了形的聯係，更重要的是神的貫通，這點往往被人所忽略。

     今年我讀到這麼兩副春聯，其一：“春風還我一身暖；政策惠農萬戶甜。”形對，說得過去，但氣韻不足，氣息有隔。起句很有氣勢，對句平淡，顯底氣不足，並流於套話，關聯不緊。它的表現為上聯有我，下聯無我，敷衍而言他。上句的感情色彩很濃，下聯弱為平淡敘述，激情大減。從起句看，應該是一副抒情春聯。“一身暖’’已經把感情調起來了，下聯應該趁勢振起，豪情萬千，抒我之大襟懷，為什麼一個我卻溜掉了，豈不可惜。

     對聯應該用最少字容大天地，把下聯“政策惠農萬戶甜”全部裝進上句七字裏，也未尚不可，把下聯的空間留出來再納山河。“春風”可以擴容，含“政策”在內。“還我”延伸到“惠農”，“一身暖”是“萬戶甜”的體現。上句雖寫我，可不作個體看，外延為千家萬戶，下句就不必說了。應把我的感情提升而發起。由“春風還我一身暖”而振奮，下句順勢道出“虎步踏他千障平”不可以嗎？春風還我以暖，我即有所作為，跨虎步，踏平前進道路中的障礙，奮勇向前。下句不但有我在，更有我奮，既氣息通暢，又氣概豪邁。同時，“虎步”也暗點虎年。

     另一副聯是：“牛耕四季未言累；虎嘯九州又上前”。這是一副敘述聯，聯語在敘述中有歌頌成分，歌頌牛無怨無悔的奉獻精神，也稱頌虎的豪邁氣概。但下句敘述平淡，虎嘯的氣勢表現的不足。此聯意在借頌牛歌虎來慶賀牛年和虎年交接的新年，牛的品德表現出來了，虎的威風不足，並聯的氣息尚欠。有些作者喜歡把話說盡，不留餘味。“虎嘯九州又上前”，話雖說盡了，而不足虎嘯之勢。所謂氣息尚欠就是“虎嘯”與“九州”的關聯性。

    如果上下聯各截取一部分相對，“虎嘯九州”對“牛耕四季”就不失氣息，也算完整。因為四季是牛耕的對象，九州是虎嘯的對象，旗鼓相當。“牛耕四季未言累；虎嘯九州又上前。”就不同了，就出現了氣息有隔。上句“四季”上屬，下句“九州”下屬。“九州”又上前成句，與“虎嘯”無關。上句“四季不言累”不成句，必須與“牛耕”有關，因為“不言累”指的是“牛”，不是“四季”。下聯的“又上前”指的是“九州”，而不是“虎”，上下聯語錯位，所以氣息有隔。聯作不能隻看形對，更要看神對。以上說的兩副聯表麵看形對可騙目，神對尚欠功。有人說長聯看氣韻，短聯看精練。應該說短聯也要看氣韻，氣韻悠長不論聯語的長短。

     對聯的特點本來是言簡意賅，閑詞務去，能夠濃縮的盡量濃縮，隻是氣息要通暢，氣息最影響氣韻。如上所述牛虎聯，可以濃縮為“牛耕不怕累；虎嘯正生威。”真正的好聯是缺一字不成，多一字不可。如果一副聯還有添減字的空間，就說明這副聯還不十分完美。如我今年(虎年)在三門峽舉辦的“金象杯”全國春聯大賽中一副獲三等獎的聯，聯語是："牛勁未鬆，耕耘長續千鈞力；虎威更振，發展再添兩翼風。”意在過去的牛年所鼓足的勁還未有鬆懈，虎年的氣勢更是促發展大上。在我縣組織的春聯下鄉活動中，我準備寫這副春聯，但嫌字多了，略一皺眉，便改為七字聯：“牛勁未鬆長努力；虎威更振猛開頭。”我覺得意思已完備，氣勢不減原作。用“長努力”比之原作，“耕耘長續千鈞力”就顯得拖遝了。用“猛開頭”寫春也很合適，春是一年的開頭，一年之季在於春，有了一個猛的開頭，一年便可以順勢而上，虎躍千丈，寓大發展於其中，何必把話說白呢。而且氣也很貫通，“長努力”見勁，“猛開頭”見威。還可以濃縮為：“未鬆牛勁；更振虎威”。既勁未鬆，就有長努力在裏麵，威更振，何止猛開頭，內涵不失，外延無限，雖然短，氣備神足，有什麼不可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