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入臘月,同事們朋友們又開始鼓搗各種各樣的台曆、福字和年畫了。
受惠於古代四大發明之一的印刷術,快速傳播了文明的同時,也取代了很多原先手工味的東西。比如家家戶戶年三十這天貼的對聯,以前都是請村裏會寫毛筆字的人代寫,而現在清一色都是買工廠裏印刷的成品,字跡確實清晰工整,但你若一家一戶挨著看,很快你會發現張三家和李四家的對聯竟然是一模一樣的,悵然若失中,本就淡了的年味,淡至如水了。
小時候,家裏寫對聯是一件很隆重的事。父親特意從大集上買回了4張大紅紙,根據家裏大門小門的數量提前裁好,然後專門邀請後街的張大伯到家裏寫對聯。張大伯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,練得一手不錯的毛筆字,還喜愛讀些通俗演義之類的書,是村子裏少有的文化人。在寫對聯上,至少小半個村子裏的人都要央求他。
除了自帶筆墨外,通常張大伯還會帶一本老黃曆,在老黃曆的末頁有一些常用的對聯,像“向陽門第春常在,吉慶人家慶有餘”、“春回大地 福滿人間”、“福如東海水長流,壽比南山鬆不老”等,對於沒有特殊要求的村人,他就寫這些熟稔的對聯。由於年年寫,好多我們都能熟記在心了。
張大伯把墨溫好後,趁著熱乎勁兒,一氣嗬成寫下五六幅對聯,那酣暢淋漓的毛筆字,常引得村裏人稱讚不已。張大伯寫到誰家,誰家自然就要預備好酒菜,大人們忙活著,我們小孩也閑不住,幫著遞紅紙、扶對聯、晾對聯,紅色沾滿了小手,可一點都不覺得髒,這是過年才有的喜慶顏色。
鄉村的冬天冷,寫好的對聯要晾曬一天一夜才能幹。對聯要先收好,等到三十那天早晨再貼到門上。每年貼完自家的對聯,再去幫爺爺貼對聯時,爺爺都會講那個把“肥豬滿圈”誤貼到炕上的笑話。在笑嗬嗬中,又長大了一歲,度過了一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