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前位置:中國對聯網首頁對聯知識對聯技巧對聯教程:十分鍾說透對仗那些事

對聯教程:十分鍾說透對仗那些事

2019-01-22 09:24:39金銳何愁白藏閣 0條評論

對聯的核心特征是對仗,但是對仗出現得比對聯早多了。《易》曰“一陰一陽之謂道”,可以說這種對仗之美是中國人的傳統審美,甚至超越了文學的範疇。在對聯出現之前,先秦的《詩經》《左傳》都有大量對仗,比如“昔我往矣,楊柳依依;今我來思,雨雪霏霏”,又如“大隧之中,其樂也融融;大隧之外,其樂也泄泄”,等等。再之後,律詩和駢文自不必說,對仗是它們的“必選科目”,而散文和古體詩也不乏對仗的因素。至於對聯,則是將這種對仗美發揮到極致,成為一種以對仗為核心的獨立文體。


那麼,什麼是對仗,怎樣在創作中應用對仗呢?這個問題看起來非常簡單——對仗與對偶大同小異,恐怕連小學生都懂,難道還有什麼需要研究的嗎?可惜事實是殘酷的,很多人對對仗的理解似是而非,應用起來更是錯漏百出,甚至有不少人用自己僵化的對仗觀念去衡量他人作品,那真是誤己誤人了。


鑒於此,我想非常有必要認真梳理一下對仗的概念以及應該怎樣運用對仗。需要說明的是,我沒有文字學、修辭學、語法學的科班功底,以下隻是從實際創作的角度出發,在古人律詩或對聯作品的基礎上,談一些自己的經驗和心得。想來是有不少不嚴謹的地方,也隻好勉強開解自己“雖不中亦不遠矣”吧。


詞性與結構


如果用現代漢語解釋對仗的特點,應該可以概括為“詞性相近”。


“詞性”是現代漢語的總結,古人沒有這個概念,如果生搬硬套,難免似是而非。但是介於加入“詞性”的概念便於理解,所以在初學階段可以暫時性引進。不過千萬不可拘泥,這就像一根拐棍,當能夠正常走路之後,就一定要堅決地拋開它。因此,這裏不說“詞性相同”而說“詞性相近”。


現代漢語將詞性分為以下幾類:

實詞類:名詞、動詞、形容詞、區別詞、代詞、數詞、量詞

虛詞類:副詞、介詞、連詞、助詞、語氣詞、擬聲詞、歎詞


相同詞性肯定是可以形成對仗的,我們要研究的是對仗的邊界。


首先看最重要的名詞。直觀來看,名詞和代詞肯定可以相對,比如“海闊無涯天作岸;山登絕頂我為峰”,“天”是名詞,“我”是代詞。此外,名詞有時也可以和數詞、量詞、形容詞等形成對仗:


名詞對數詞:海國煙霞籠寶樹;一天星鬥燦雲阿。

名詞對量詞:解帶千山雨;談天一片雲。

名詞對形容詞:塵榻每緣佳客下;清風還許後生傳。


動詞和形容詞是天然可以形成對仗的,比如“潮平兩岸闊;風正一帆懸”,“闊”是形容詞,“懸”是動詞。此外,動詞還可以和連詞、介詞、副詞等對仗:


動詞對連詞:藥院愛隨流水入;山齋喜與白雲過。

動詞對介詞:白氣夜生龍在水;碧雲秋斷鶴歸天。

動詞對副詞:鼎鼎百年皆夢幻;悠悠萬事判窮愁。


形容詞是修飾名詞用的,那麼很容易想到,同樣起到修飾作用的數詞自然可以與形容詞對仗,比如“自信胸中無一事,得居林下作閑人”,“一”和“閑”就是典型的數詞對形容詞。有些時候,副詞也可以與形容詞對仗,因為二者都起到修飾中心語的作用,隻不過一個是修飾名詞,一個是修飾動詞而已,比如“賴有清吟消意馬;豈無美酒破愁城”,“清”是副詞,“美”是形容詞。


一般情況下,虛詞的對仗是比較寬泛的,比語氣詞、擬聲詞、歎詞等,往往都可以打破邊界隨意對仗。也經常有虛詞與實詞相對的情況,前麵所舉的連詞對動詞、副詞對形容詞都是例子,而助詞與代詞相對更是可以視為工對,比如“君為來見也;吾其與聞之”。


之所以用了這麼多篇幅講詞性對仗,又沒有明確哪些詞可以對仗哪些詞不能,原因有二:一是說明不必嚴格拘泥於詞性對仗,輔助參考即可;二是用詞性分析對仗,既不準確也不方便,實在沒有必要。


有些人除了要求詞性對仗,還要求結構對仗。常說的“結構”包括兩種,一種是句子結構,一種是詞組結構。句子結構完全不必分析,因為詩詞對聯是凝練的文字組合,其中有大量的省略、倒裝,根本無法也無須考慮句子結構。比如,“兩個黃鸝鳴翠柳,一行白鷺上青天”,按照句子結構分析,“翠柳”是方位狀語後置,“青天”是賓語,不需要糾結這種地方。至於詞組結構,比如偏正結構、動賓結構、主謂結構等,有人主張詞組結構必須相對,這個說法可以參考但同樣沒有意義,原因就是前麵說的:既不準確也不方便。


虛實死活


既然古人完全沒有詞性的概念,那麼古人是如何判斷是否對仗以及對仗的工整與寬泛呢?明代屠隆在《縹緗對類》中有關於字類的解讀:

以“虛、實、死、活”字教之。蓋字之有形體者謂“實”,字之無形體者謂“虛”;似有而無者為“半虛”,似無而有者為“半實”。實者皆是死字,惟虛字則有死有活。死,謂其自然而然者,如“高、下、洪、纖”之類是也。活,謂其使然而然者,如“飛、潛、變、化”之類是也。


關於這段話,不必作嚴格的學術性分析,大概可以看出,古人是根據字的自身屬性來分門別類的。與現代語法相關聯——實字基本是名詞,虛字有活字死字,活字是動詞、死字是形容詞。對仗的時候,首先考慮這個字的意思,然後有一個大體的歸類,如果能歸到差不多的類別,就可以形成對仗。


對仗中最重要的是實字。在古人看來,並非實字對實字即可,這隻能屬於寬對,而精巧的對仗應該運用工對。何謂工對?古人將實字分為許多門類,隻有相同門類或相近門類對仗,才能形成工對。實字的分類有很多種,王力在《詩詞格律》一書中“依據律詩的對仗”,將實字分為天文、時令、地理、宮室、服飾、植物、動物、形體等類別,簡單舉例如下:

天文:日、月、星、雲

時令:春、秋、晨、夕

地理:山、河、地、海

宮室:屋、門、戶、窗

服飾:帶、襟、領、袖

植物:花、草、樹、木

動物:魚、鳥、虎、牛

形體:手、足、耳、頭


除了實字,還有一些字也可以明顯分類,比如:

方位:上、下、前、北

數字:獨、三、萬、雙

顏色:紅、綠、青、白

人倫:公、父、子、兄

稱謂:爾、其、我、君


這些小類難以一一列舉,也無法準確的劃分,每個人都可以根據字義自行分類。除了相同門類可以形成工對以外,不同門類也有遠近的區別,相對較近的門類相對同樣可以視為工對。比如,天文對地理、動物對植物、人倫對稱謂,等等。


孰公孰寬不需要死記硬背,簡單歸納就是:如果字A屬於門類甲,字B屬於門類乙,門類甲和門類乙的範圍越小、重合度越高,字A和字B的對仗越工整。比如,牛屬於家畜類,豬也屬於家畜類,它們無疑是工對,虎則是野獸類,與牛相對就稍寬一點,但仍然很工。再寬一些,草對牛,它們都屬於生物(雖然這是當代科學概念,但是古人花木、鳥獸也屬於臨近的門類),範圍更大了一些,這就介於工對與寬對的邊界。到了“牛對水”或者“牛對日”的時候,雖然也是合格的對仗,但門類相隔太遠,隻能算寬對了。按照這樣的對仗邏輯,白雪當然可以對南山,但是從工整來講,青雲對白雪才是工對。


一副對聯的優劣有很多層麵,比如意境、氣象、格調等,對仗隻是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。不能說工對就一定勝過寬對,但如果隻討論對仗的技巧層麵,那當然是越工整的對仗越動人。


對仗的基本單位


對仗的基本單位是語素。語素是漢語中最小的音義結合單位,可以是一個詞,也可以是一個字,但大多數情況下是一個字。可以將詞作為整體進行對仗,但是不多也不好。比如以下兩個例子:


澧陽書院(陶澍)

台接囊螢,如車武子方稱學者;

池臨洗墨,看範希文何等秀才。


挽甥(彭玉麟)

定論蓋棺,總係才名辜馬謖;

滅親執法,自揮老淚哭羊曇。


兩副對聯都使用了人名對仗,第一聯是“車武子”對“範希文”,第二聯是“馬謖”對“羊曇”。可以看到,第一聯是以人名為整體進行對仗,也就是人名對人名而已。第二聯則是以單字進行對仗,不僅是人名對人名,還把人名中的字拆出來,以“馬”對“羊”形成工對。僅僅從對仗的技法來看,後者無疑是遠勝於前者的。


一般情況下,詞的對仗和字的對仗是同步的,比如“清風”對“明月”,無論詞的角度還是字的角度都屬於工對。詞對仗而字不對仗的情況,如前麵所說“車武子”對“範希文”,雖然不能說失對,但畢竟不算工整。至於字對仗而詞不對仗的情況,我認為是可以屬於工對的,原因如前所述——對仗的單位是語素,語素往往體現為一個單獨的字。比如,洪亮吉題某酒樓對聯:


第一樓邊浮大白;

初三月上蕩空青。


此聯的對仗非常有特點。上聯的“邊”是方位詞,下聯的“上”是動詞,從詞性角度看是不符合的,但是如果從語素的角度,兩個詞都是“方位類”,自然屬於工對,這種對法也可以看作“借對”中的借意對。上聯的“大白”是酒,下聯的“空青”是顏色,一個名詞一個形容詞,以詞為整體考慮並不對仗,但是具體到每一個字,“大”和“空”表程度,“白”和“青”表顏色,是非常嚴格的工對。


更加極端的例子,比如丁中翰題西湖宋莊聯:

紅杏領春風,願不速客來醉千日;

綠楊足煙水,在小新堤上第三橋。


最後一分句每個字都可對仗,又有“千”和“三”等非常工整的對仗,所以連行文的節奏都打破了。這也從另一個方麵說明,對仗不必考慮“結構”,無論是詞組結構、句子結構,還是行文節奏造成的語義結構。當然,這屬於比較高級的對仗技巧,初學者不易掌握,使用不當也會出現弄巧成拙的情況。


二十九種對


日本和尚空海曾著《文鏡秘府論》一書,其中總結了中國唐代的對仗理論,歸納為“二十九種對”,其中寫道:“餘覽沈、陸、王、元等詩格式等,出沒不同。今棄其同者,撰其異者,都有二十九種對。”


“二十九種對”可以看作中國古代的對仗理論體係,其中包括:

正名對、隔句對、雙擬對、聯綿對、互成對、異類對、賦體對、雙聲對、疊韻對、回文對、意對、平對、奇對、同對、字對、聲對、側對、鄰近對、交絡對、當句對、含境對、背體對、偏對、雙虛實對、假對、切側對、雙聲側對、疊韻側對、總不對對。


這些對法之中,有一些是專用於寫詩的,比如:“隔句對”是“第一句與第三句對,第二句與第四句對”;“總不對對”是“總不對之詩,如此作者,最為佳妙”。這些與對聯的對仗規則無關,以下選取可借鑒的對法簡而述之:


的名對:就是字字工整的對仗,“凡作文章,正正相對”“初學作文章,須作此對,然後學餘對也”,比如“東圃青梅發;西園綠草開”“砌下花徐去;階前絮緩來”。


互成對:可以理解為相近門類的字連用組詞,“兩字若上下句安之,名的名對;若兩字一處用之,是名互成對”,比如“天地心間靜;日月眼中明”“麟鳳千年貴;金銀一代榮”。


異類對:就是寬對,上下聯門類相差較遠,“非是的名對,異同比類”“其類不同,名為異對”,比如“天清白雲外;山峻紫微中”“鳥飛隨去影;花落逐搖風”。


雙聲對:聲母相同,比如“慷慨氣彌壯;淋漓興未衰”,“慷慨”“淋漓”即是雙聲對。


疊韻對:韻母相同,比如“徘徊夜月滿;肅穆曉風清”,“徘徊”“肅穆”即是疊韻對。


意對:對仗比“異類對”更寬,介於對與不對的邊緣,但是意思連貫,“事意相因,文理無爽”,比如“客子河梁攜手去;西山秋色上衣來”。


平對:“平常之對,故曰平對”,比如“雲對雪,雨對風,宿鳥對鳴蟲”,和的名對類似。


奇對:“既非平常,是為奇對”“出奇而對,故謂之奇對”,比如“陳軫”對“曾參”、“馬頰河”對“熊耳山”,每字都是工對(“軫”“參”為星宿名,“馬”“熊”為動物,“頰”“耳”為形體),但與的名對、平對相比,更加出其不意。


字對:也應該屬於工對的一種,但字義轉借相對非常明顯,“不用義對,但取字為對也”“字對者,謂義別字對”,比如“何用金扉敞;終醉石崇家”“行李淹吾舅;誅茅問老翁”。


聲對:借聲相對,比如“彤騶初驚路;白簡未含霜”,“路”借其聲“露”與“霜”形成工對,又如“初蟬韻高柳;密蔦掛深鬆”,“蔦”借其聲“鳥”與“蟬”形成工對。


側對:借字形的一部分進行對仗,比如“馮翊”對“龍首”,本來是很寬的對仗,但“馮”的右邊是“馬”,與“龍”同屬動物,“翊”的右邊是“羽”,與“首”同屬形體,“謂字義俱別,形體半同”。


交絡對:為了不以對害意,有時可以改變上下聯對仗的位置,比如“大江流日夜;西北有高樓”,其實是以“大江”對“高樓”、“日夜”對“西北”,又如“裙拖六幅湘江水;髻聳巫山一段雲”,其實是以“六幅”對“一段”、“湘江”對“巫山”。


當句對:就是自對,在詩中的應用大體類似於“互成對”,但上下聯的對仗更寬一些,比如“戎馬不如歸馬逸;千家今有百家存”。在對聯中,自對的應用非常廣泛,不僅限於一句之間,經常會在長聯中運用幾個分句的自對,技法也更加豐富,詳見《對聯創作中自對的應用》一文。


偏對:大概就是不工整的對仗,與“意對”類似,“全其文彩,不求至切”“但天然語,今雖虛亦對實”。比如:“亭皋木葉下;隴首秋雲飛。”““春豫過靈沼,雲旗出鳳城。”


雙虛實對:虛字與實字進行對仗,“此對當句義了,不同互成”,比如“故人雲雨散;空山來往疏”,“雲”“雨”為實字,“往”“來”為虛字。


切側對:就是對仗在工寬之間,似工非工、似寬非寬,“精異粗同”。比如“浮鍾宵響徹;飛鏡曉光斜”,粗看以“浮”對“飛”、“鍾”對“鏡”十分工整,但是“浮鍾”為鍾聲,“飛鏡”為月,一虛一實,又似寬對。


雙聲側對:就是原本不對仗的兩個詞由於都是“雙聲”,所以可以看作對仗,“謂字義別,雙聲來對”。比如“花明金穀樹;葉映首山薇”,“金穀”和“首山”都是雙聲,所以可以對仗(古漢語中“金”為“居音”切,“穀”為“古祿”切,都是“見”母,屬於雙聲)。這個例子是“二十九種對”所舉,其實舉得並不好,因為“金穀”原本就可以對“首山”,但我也想不出什麼好例子,作者的意思大概是“大地”可以對“崎嶇”,二者雖然不對仗,但是都是雙聲詞,所以可以相對。


疊韻側對:就是原本不對仗的兩個詞由於都是“疊韻”,所以可以看作對仗,“謂字義別,聲名疊韻對”。比如“平生披黼帳;窈窕步花庭”,“平生”和“窈窕”本來對仗不工,但因為都是疊韻,所以可以相對。


不為古人諱,空海和尚的“二十九種對”博采而未精研,比如意對和偏對相似、互成對和當句對相似、奇對和字對相似,又如側對、切側對、雙聲側對、疊韻側對等也未免牽強。雖然如此,仔細研究“二十九種對”仍然是不失為一種探索古人對仗法則的重要手段。


常見的對仗方法



在對“二十九種對”歸納總結的基礎上,梳理研究古人的對仗方式,再拓展一些對聯中常用的對仗技法,即可大概勾勒出適於初學者學習的對仗方法,所謂“與古為新,與時俱進”。


工對


工對要求選擇門類相同或相近的字進行對仗。古代對韻中有大量的工對,比如“天對地,雨對風,大陸對長空”等。工對是對聯創作的基礎,在不影響表意的前提下,打磨對仗使其愈發精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。當然,在實際創作中,很難每字皆求精工,那麼選擇幾個字著力推敲就會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。一般情況下,顏色、動物、植物、數字、方位等處的精工對仗是非常抓人眼球的。比如:


西澗草堂(韓夢周)

心事數莖白發;

生涯一片青山。


石鍾山昭忠祠內船廳(曾國藩)

拍岸湧驚濤,遼海月明聞鶴語;

回瀾憑砥柱,滄江雲臥有龍吟。


通州河樓(程德潤)

高處不勝寒,溯沙鳥風帆,七十二沽丁字水;

夕陽無限好,對燕雲薊樹,百千萬疊米家山。


寬對


不能滿足門類相同或相近的對仗,就要歸入寬對的行列。寬對之中也有工寬之別,有的寬對僅僅滿足“以實對實,以虛對虛”,有些甚至連這個要求的滿足不了。比如古人聯語中有“到此且停雙不借;幾人來作小遊仙”之語,便是很寬泛的對仗。


有些對聯工寬交雜,既有精妙的工對,也有幾乎可以看作失對之處。這種工與寬的交雜使用,往往會將讀者的注意力吸引到“工”的地方而忽略“寬”的地方。比如“身無彩鳳雙飛翼;心有靈犀一點通”,“鳳”和“犀”是動物、“雙”和“一”是數字,這是極工之處,所以便讓認忽略了“翼”和“通”對仗的寬泛。這種對法在數字、方位等處尤為明顯,比如:


杭州府貢院(阮元)

下筆千言,正桂子香時,槐花黃後;

出門一笑,看西湖月滿,東浙潮來。


嘉善新安會館(江峰青)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綠水界城隈,同人卜築北郊,葺舊日亭台,掃徑未妨留薜荔;

黃山正晴雪,有客飛杯東渡,問故鄉春信,來時曾否見梅花。


正對、反對、流水對


古人雲“正對為劣,反對為優,流水對最難”,這種說法未免極端,應該是為了表達一種追求個性、自然的對仗態度。正對就是兩句表達相同的意思,或表達內容向同一方向延伸,比如“萬裏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獨登台”。反對是自己和自己抬杠,從一正一反兩個方麵表意,比如“青山有幸埋忠骨,白鐵無辜鑄佞臣”。流水對則是順承而下,讓兩句成為一個不可切割的整體,比如“玉璽不緣歸日角,錦帆應是到天涯”。


一般情況下,絕大多數對仗是正對,用了“有”“無”、“是”“非”這種反義詞的對仗往往是反對,而加入虛字表順接或轉乘的時候就很可能成為流水對了。其實,這三種對法無需分得太細,因為沒有一種對法是天然優於其他的,也沒有必要特意強調使用某種對法,一切都應該以符合自己的表達需要為前提。



自對


自對應是從律詩中的互成對發展而來,即在一句之中使用同門類的字或詞,而上下句之間的對仗則較為寬泛。比如“江流天地外;山色有無中”“五更鼓角聲悲壯;三峽星河影動搖”等。由單句對仗的詩到了多句對仗的對聯,互成對的技法也更加豐富,一般將一聯之內各分句之間的對仗叫作“當句對”。


自對的手法多樣,也是對聯對仗的一種非常重要的技法。究其原因,可能是因為對聯要突出“對仗美”的特點,但是對仗有時也會造成行文板滯,而且中長聯也會淡化上下聯之間的對仗美。為了突出對仗美,也為了增加聯語的變化,古人聯作便非常重視自對。


自對種類很多,難以逐一列舉,簡單來說,就是一聯之間形成句間相對之後,上下聯相同位置可以不再對仗,甚至連重字不重字也不用考慮。很多人不了解對仗的技法和規則,簡單地以原始樸素的對仗標準判斷某副聯對仗的工寬乃至是否對仗,這是非常不可取的。


以下舉幾個當句自對的例子,可以自行歸納自對的方法:

江心寺(王十朋)

青山橫郭,白水繞城,孤嶼大江雙塔院;

初日芙蓉,晚風楊柳,一樓千古兩詩人。


壽沈仲複(俞樾)

以玉堂客作金山主人,旌節將移,且為第一泉小住;

歌鶴南飛和大江東去,茱萸未老,好補重九節清遊。


嶽武穆祠(王澄川)

為臣死忠,為子死孝,大丈大當如此矣;

南人歸南,北人歸北,小朝廷豈求活耶。


挽林則徐(左宗棠)

附公者不皆君子,間公者必是小人,憂國如家,二百餘年遺直在;

廟堂倚之為長城,草野望之若時雨,出師未捷,八千裏路大星沉。



借對


借對是利用漢字的音、形、義等特點,假借對仗。最常見的借對是借義對,即某字在詞中或句中的意思無法與對句形成對仗,但此字另有他義,借他義形成工整對仗。我們所舉的例子中,“馬謖”對“羊曇”、“樓邊”對“月上”、“行李”對“誅茅”等,都屬於借對。再舉一個典型的例子:“曲中白雪”對“直上青雲”,“曲”借“彎曲”之義與“直”相對,“中”對“上”則是“上”借了方位之義,“白雪”本是曲名,也是拆成“白”和“雪”與“青”和“雲”分別相對。“曲中”對“直上”是非常典型的借對,“白雪”對“青雲”也有借對的要素在其中。


借音對和借形對往往捆綁在一起,因為漢字的音與形總是有千絲萬縷的關聯。比如“滄海月明珠有淚;藍田日暖玉生煙”,“滄海”與“藍田”雖然可以成對,但“滄”借音同形似之“蒼”字,和“藍”同屬顏色,對仗便更加精巧了。也有原本極其寬泛,但借對之後便工整許多的對仗,比如“次第尋書劄;呼兒檢贈詩”,“第”借“弟”與“兒”對仗。當然,也有字形不類單純借音的對仗,比如“丹陛祥煙滅,皇闈殺氣橫”,“皇”借“黃”轉為顏色與“丹”相對。


借對不是隨便借的,不然天下幾乎無不可成對者。使用借對一定要注重“文趣”,不可過於牽強附會,而借對之後也應該與“原配”形成工對,不然隻能弄巧成拙,難以讓人感受借對的精巧。


無情對


如果把工對和借對推到極致,就會形成近於文字遊戲的無情對。無情對要求上下聯每個字都對仗極工整,但上下聯的意思全不相關。比如著名的“三星白蘭地;五月黃梅天”,每個字都對仗工整,但上下聯毫無關係。


據說,無情對源於張之洞的陶然亭雅集,曾以“樹已千尋休縱斧”求對無情對。曾有一人對以“蕭何三策已安劉”,“蕭”借植物義對“樹”,“劉”借兵器義對“斧”。此句符合無情對的標準,但上下聯都很雅致,未能推倒極致,於是另有人對以“果然一點不相幹”。“果”借為“果實”,“縱”借為“縱然”,“幹”借為“幹戚”,字字精工,一雅一俗,可謂妙絕。


還有一些字字工對而意思相關的對聯,比如“孫行者”對“祖衝之”。“祖”“孫”為人倫,“行”“衝”皆表移動,“者”“之”為虛字。這種對法也是將對仗的工整推到極致,雖然不是無情對,但是核心的要素是相同的。


結語


以上是一些常用的對聯對仗技巧,各有所長、各有所短,學聯者不妨多方涉獵,切不可偏執一端,以至於刻舟求劍、削足適履。此外,對仗還有很多避忌,比如重字、合掌等,這裏就不贅述了,所謂“運用之妙,存乎一心”是也。

猜您喜歡

評論區

猜您喜歡的對聯及詩文:

教程對仗

對聯分類

對聯知識

熱門對聯

精彩推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