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試論詩律聯與律詩的轉化關係

2018-09-17 22:49:56湖北黃梅一中 李學文荊楚聯壇 0條評論

  詩律聯和律詩是兩種不同的概念。前者是按詩律寫的對聯,後者是五言八句和七言八句的格律詩。雖文體不同,而有著同一種格律形式,因而二者之間存在著一種轉化關係。就是說,詩律聯可擴展衍化為五言或七言律詩,反之,可以從五言或七言律詩中摘出頷聯或頸聯而轉化為獨立使用的對聯。

      何謂詩律?即詩的格律,指以律詩之格式而安排平仄聲調。因其字數、詞法、句法、平仄等方麵屬對穩切,便形成五言、七言律詩的格式。按此格律寫的五言、七言的對聯,就是詩律聯。如晏殊先有“無可奈何花落去”一句,彌年未能對,王琪以“似曾相識燕歸來”一句對出,遂成一聯。晏殊將這副對仗十分精巧的一聯,先衍成《示張寺丞王校勘》七律一首,後又經擴充衍成《浣溪沙》詞:

一曲新詞酒一杯,去年天氣舊亭台,夕陽西下幾時回?   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,小園香徑獨徘徊。

      “無可”、“似曾”兩句未入詩詞之前是對聯,融入詩詞之後,就是詩詞的一部分,即詩詞的對仗句。這樣,由對聯而轉化為詩句,成為詩的整體,是詩意的一部分;而從詩或詞中摘出成為獨立的聯語,獨自表意,就是對聯。可見,詩律聯與律詩有其互相轉化的基礎,這就是其格律的共性在起作用。

      常常有這樣的情況,一首詩,一首詞,作者首先考慮成熟的是其中最核心的、最能表達主題的語句,然後再經構思補綴、充實,而使之成章。例如:

清鹹豐進士劉溎年的《無題》聯:

詩從奇險歸平澹,

人到窮愁見性情。

此聯因人索書,作者便衍成七律,題為《都門道中偶得,“詩從奇險歸平澹,人到窮愁見性情”二語,楊鏡知茂才囑為書之楹帖,因足成長句奉贈》。詩雲:

年來嚇鼠得虛名,零落青衫誤此生。

入世幾能開口笑,辭家偏覺一身輕。

詩從奇險歸平澹,人到窮愁見性情。

為報春華須愛惜,春殘無複管弦聲。

    詩的標題明白告訴我們,此詩是由偶得二語而擴充成篇的。

再如近代著名作家魯迅的《七律·自嘲》詩:

運交華蓋欲何求,未敢翻身已碰頭。

破帽遮顏過鬧市,漏船載酒泛中流。

橫眉冷對千夫指,俯首甘為孺子牛。

躲進小樓成一統,管他冬夏與春秋。

     此詩的核心句是“橫眉”、“俯首”一聯,也是最先想到的兩句,隨後經擴充聯綴而衍成這首七律。


◆ ◆ ◆ ◆

武當山


     倪墨炎《魯迅舊詩淺說》載:“本詩四聯八句,魯迅首先醞釀成熟的是本聯的兩句。”他引用1956年12月6日《新民晚報刊》所登的《孺子牛初筆》中的一段記載:

     一九三二年冬,鬱達夫之兄鬱華來到上來,達夫迎宴於聚豐園,並請魯迅和柳亞子夫婦等三四人作陪。

   魯迅到時,達夫向他開了一句玩笑,說:“你這些天來辛苦了吧。”

    “嗯”,魯迅微笑著應答,“我可以把昨天想到的兩句聯語回答你,這是‘橫眉冷對千夫指,俯首甘為孺子牛。’”

    “看來你的‘華蓋運’還是沒有脫?”達夫繼續這樣打趣。

    “噯,給你這樣一說,我又得了半聯,可以湊成一首小詩了。”魯迅說。

到席散,達夫取出了一幅素色的絹,要在席的各人題詞留念。魯迅所題的就是上麵所說的兩句。但是,隨後,他又添上兩句,續成了一首律詩。……

      這段文字所述魯迅的話語中,有兩個詞語值得注意:一句是“我可以把昨天想到的兩句聯語回答你”中的“聯語”一詞,魯迅不說“昨天想到”的兩句詩,而稱作“聯語”,這足以證明聯語與詩文體有別。聯語未融入詩中稱謂為對聯。另一句是“你這樣一說,我又得了半聯,可以湊成一首小詩了”中的“湊成”和“一首小詩”之語,又足以說明由聯語衍成詩後,聯語就稱為詩句。所以“橫眉”、“俯首”一聯,單獨使用時,叫對聯,融進律詩之後,則是詩中的對仗句。

      1933年,上海民權保障同盟執行委員楊杏佛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,魯迅將《自嘲》詩中的“橫眉冷對千夫指,俯首甘為孺子牛”一聯摘出,書成挽幛挽楊杏佛。這兩句由詩拈出,獨立運用,獨自表意,就是對聯,文體轉換了,但格律未變。可見,摘句可以為聯是不爭的實事。餘德泉教授《論對聯產生於唐代》中說:“以摘句成聯來說,律詩可以摘句成聯,其他文體也可以摘句成聯。……摘句成聯並非律詩的專利品,隻是律詩之摘句成聯比其它文體之摘句成聯機會要多一些罷了。”

     餘教授又說:“按理將文章中的對仗句摘出獨立使用的情形,唐初也應當有,隻是也未找到例子。”筆者從盛唐玄宗開元年間可找出幾例,妄論由詩中摘句而為聯,由聯句而衍化為詩的現象在盛唐時就已形成,不妨錄如下幾例,就教於專家學者。

     《全唐詩》錄太宗李世民《賜蕭瑀》詩:“疾風知勁草,板蕩識誠臣。勇夫安識義,智者必懷仁。”吳兢《貞觀政要·論忠義》章中未引用全詩,隻摘取詩中“疾風知勁草,板蕩識誠臣”兩句,因為這兩句是評價蕭瑀忠肝義膽的警句,又恰是很工整的聯語。吳兢(670—749),武則天時入史館,玄宗時為諫議大夫,兼修文館學士等職,依舊參修國史。在盛唐時,曆任武則天、睿宗、玄宗三朝宰相姚崇(650—721),《全唐詩》收其詩6首,另收“句”1聯:“扇掩將雛曲,釵承墮馬鬟”。僅兩句,無標題,不叫詩,而標為“句”,不妨稱作是一副屬對穩切的聯句。姚崇這一聯句亦見武則天的寵臣張昌宗(?—705)寫的《太平公主山亭侍宴》詩:



長江三峽



王玄策可能是有史以來最為“彪悍”的外交官。


貞觀二十一年(647年),王玄策以正使的身份出使天竺,恰逢天竺老國王戒日王身死,阿羅那順篡位,阿羅那順派軍隊襲擊了王玄策的使團,搶奪使團財物,一行三十餘人被俘,僅王玄策與副使蔣師仁得以逃脫。


公然襲擊使團,這無疑是對大唐的最高挑釁。作為正使的王玄策,當然不能容忍阿羅那順就這麼奪走大唐的財物。他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。


不要大唐出一兵一卒,王玄策要親手完成複仇。


他以大唐使節的名義,向臨近天竺的泥婆羅(今尼泊爾)、吐蕃借兵,並自任統帥,對阿羅那順發動了進攻。


《舊唐書》記載“玄策與副使蔣師仁率二國兵進至中天竺國城,連戰三日,大破之,斬首三千餘級,赴水溺死者且萬人,阿羅那順棄城而遁,師仁進擒獲之”。以文官身份掌兵,憑借一萬左右的“雇傭軍”,擊敗數倍於己的敵人,王玄策的能力及膽識可見一斑。


裴擒虎 原型 韓擒虎

淮南有小山,嬴女隱其間。

折桂芙蓉浦,吹簫明月灣。

扇掩將雛曲,釵承墮馬鬟。

歡情本無限,莫掩洛城關。

     還有,代宗大曆時張潮的“寒林苞晚橘,風絮露垂楊”一聯,又見於周瑀《潘司馬別業》詩。張潮與周瑀是同鄉。《全唐詩》中收張潮詩5首,“句”1聯,收周瑀詩3首,其中《潘司馬別業》詩中頸聯用的是張潮句。

     《全唐詩》的注釋中隻說姚崇和張潮的“句”,又見於張昌宗和周瑀詩中,未說是先有“聯句”後有詩,或是先有詩後有“摘句”,這點細節難以考究。考不考究無關緊要。因為,這兩例可以證明對聯與律詩從源頭起就存在相互轉化的事實。

     假如,姚崇的“扇掩將雛曲,釵承墮馬鬟”和張潮的“寒林苞晚橘,風絮露垂楊”兩聯句先出現,那麼,張昌宗《太平公主山亭侍宴》和周瑀《潘司馬別業》兩首詩,就是由姚、張二人的聯句依意而擴充為五言律詩的。反之,假如先有張、周的五言律詩,那麼,姚、張二人的聯句則是摘自張、周二人詩中頸聯和頷聯而獨立使用,獨自表意,自成對聯。可見,由聯衍為律詩,由律詩而摘句為聯,是創作的另一現象。

     盛唐著名詩畫家王維,據《唐語林》卷二載:“王維好佛,故字摩詰。性高致……維有詩名,然好取人句。”就是說,王維喜歡取他人之句,而據意擴展為律詩。如他的《積雨輞川莊》:

積雨空林煙火遲,蒸藜炊黍餉東菑。

漠漠水田飛白鷺,陰陰夏木囀黃鸝。

山中習靜觀朝槿,鬆下清齋折露葵。

野老與人爭席罷,海鷗何事更相疑。

     這首詩的頷聯,就是由李嘉祐的五言句添一疊詞而為七言句,然後擴充為七言律詩。很顯然,這首詩是由聯句而衍化為律詩的。可以說明,詩律聯與律詩在唐代中期,就存在這種轉化關係。就是說,唐人詩中僅隻兩句且對仗工整獨立的“句”,可以擴展而成詩,律詩中的頷聯和頸聯也可以摘出而為獨立使用的對聯。為什麼?因為,二者的格律形式是同一的。

     從對聯轉化為律詩的對仗句,從律詩中摘句而成聯,既是概念的轉換,也是文體的變更。獨立使用的聯語早在南宋時就稱對聯;而律詩的四聯即使(頷聯和頸聯)不稱對聯,而稱作詩句、偶句或對仗句。這就是對聯與律詩既相同又相異的地方,既同源,又不同流的性質。因而,摘句成聯便是對聯創作又一種方式,尤其是書法家,常常在臨場時摘取前人詩中佳句以書贈。如現代書法家沈尹默曾摘毛澤東《登廬山》詩的頸聯“雲橫九派浮黃鶴,浪下三吳起白煙”書為條幅。

摘句成聯古來有之。宋周必大《二老堂詩話》有這樣一段記載:


鄉村景色風光——十堰


     白樂天集第十五卷《宴散》詩雲:“‘小宴追涼散,平橋步月回。笙歌歸院落,燈火下樓台。殘暑蟬催盡,新秋雁帶來。將何迎睡興,臨臥舉殘杯。’此詩殊未見富貴氣象,第二聯偶經晏元獻(北宋晏殊)拈出,乃迥然不同。”

     這段記載清楚地說明,摘詩中的“笙歌歸院落,燈火下樓台”句而成聯,單獨使用,勝於詩中意。

      這裏,再舉古今人摘句為聯之例以說明之。如明陳繼儒題居室“中堂”聯,就是摘自宋陸遊《六日雲重有雪意獨酌》詩的頷聯:

天為補貧偏與拙,

人因見懶誤稱高。

     次如林則徐題“後樂亭”聯,就是摘自宋蘇軾《至濟南李公擇以詩相迎次其二首》之一的頸聯:

宦遊到處身如寄,

農事何時手自親。

     再如李叔同《贈夏丏尊》聯,就是摘自唐李商隱《晚晴》詩中的頷聯:

天意憐幽草,

人間重晚晴。

     又如鬱達夫“自題聯”,就是摘自清龔自珍《詠史》詩中的頸聯:

遮席畏聞文字獄,

著書都為稻粱謀。

      摘句聯收入古今對聯典籍中不少,隻是一般未標為“摘句聯”。筆者以為,從詩文中摘出對仗句獨立使用是對聯,不應再看作是詩句了。這一觀點,筆者在《摘句聯芻議》已作了較為詳細的闡述。後竭盡所能,搜集近百副摘句聯並做了考釋。

      程千帆先生在《關於對聯》一文中說:“將一篇作品中特別精彩的句子(按不限於律句)摘出來,加以評賞,此風始於六朝。鍾嶸《詩品》中即有其例。唐代批評家又用‘摘句圖’這樣一種形式,將標舉警句這種批評方法固定下來,這些句子就更容易傳頌人口。其結果,往往使得這些作品流傳的並非全篇,而隻是其中的某些警句了。”(引自餘德泉《論對聯產生於唐代》)

      因為詩律聯與律詩既有內在的聯係——格律的一致性,又有外在的區別——文體的獨立性,所以,摘句聯既有曆史的價值,也有實用的價值,不應該排斥於對聯家族之外,讓她在對聯園地裏有一塊生長的空間並得以蓬勃發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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